挑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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挑圩

童言

冬日。伫立在才建几年的江苏省兴化市水文站前，遥想兴化的传统水文观察站一一高邮御码头，时空交错，晃如昨日。“兴化水无志桩，水势大小，恒托空言，苦无标准”的地标性建筑己一改空白。
再回首，二线后，刚从忙时闲下，空荡荡的冬日，好像除防疫紧张的气氛外，全然无我小时候，冬日的紧张一一挑圩，独自潸焉出涕。
圩与垛与堤与堰与坝与闸均为水利工程，成垛是自主行为，可日复一日。成圩是朋友圈行动，需冬日农闲一鼓作气。至于其他，需由政府主办，征工挑挖。至于还有什么区别？这可是我们那代农村人冬日时节的“成人礼”呀！

冬日，我们兴化高邮宝应的下河人，上世纪九十年年代前，壮实己婚男人多上政府主导的大型水利工地，在家男女劳力，特别是满十六岁的未婚嫁姑娘小伙子，冬季多安排完成家门口的挑圩任务。
队长用个石灰桶，划个白线，沿需加固的河边险工地段，划四条线，一个路基，一个路面，切上一段段，写个姓名，一爿一爿家门口的挑圩堤任务就分好了。
那时干部有“三怕”，“一怕肚子高，二怕二上交，三怕拿大揪”，三怕之一说的就是挑圩。

劳力多且勤快的，队长带头，直接放个样子，什么五四式，四三式。其他就由各户依葫芦画瓢，自由支配了，反正春节前完工，与上缴农业税向国家缴公粮一样，应尽的义务。
我家的人口多，任务重，但是爸妈讲究技巧，尽量分工协作一气呵成，一是解决个吃饭问题！数九寒冬，北风怒吼，无论你用什么“悟子”，荒天野外，中午、下午饭都容易冷，一二个人挑圩冷静，又吃冷饭，容易伤胃，说不定才挖上个把小时，积水了，连人带担子，还陷入泥中。二是人多力量强！随着联产承包责任制落实，政治气氛也越来越好，宽松多了，只要完成任务，并无统一行动。
我上初高中时，一般周六中午即放周假。冬日挑圩时，父母一早就用二块大土基，支起了土灶，一副备用担子放在柴火旁。为省时，我们一家无需回家里吃饭，圩在路上，放学必经之地。我踩上时点，到时轻车熟路点上火，火苗舔得我脸上汗涔涔的，待饭菜全热好了，一家劳力热气腾腾地在圩上吃上个响午饭一一包菜烧肉或萝卜烧肉，也美美地油一油我一周缺荤少腥的胃，压一压我馋得欲滴的口水。
接着我先是学着大人模样，拿起铁锹，左一踩右一踩，最后一挖“快三拍”，抑或右一踩最后一挖的“快二拍”，一个四角见方的土块放在父亲或母亲的担子里！一头一担，父亲放四块，母亲三块，往返来回。
待父母亲将地基渐渐挑出平地，堆积成长长的立方体了，弯弯曲曲高高低低的小径成了小路，我便与母亲交换一下角色，也挑上担子。母亲看我年幼，一般挖的一头三块土，个头总小点，水份少点。开始还兴高采烈的，跟在大人后面屁颠屁颠的，随着圩越来越高，越爬越抖，两腿直打颤。同样双肩也越来越痛，腰渐渐下弯。但是一家子几个人的协作，跟不上趟是丢人现眼的，更何况一个高一米八的个子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，己让你休息五六天啦，村里人哪个不说闲话，这么个大人了，还背书包上高中？人家都养儿唤女啦！想到这我还是咬咬牙，坚持下去，实在不行再去挖挖土，歇歇肩！
我开始着磨着，只要与两边人家的圩连起来，四周围方方正正验收合格不行了？至于中间肉子芯，反正看不到？刚上立方几何课的，老师中间空荡荡的立方体模型在我眼前晃动。
披着落日的余辉，我借故肚子痛，一溜烟跑了。乘人不备，抱来一大梱棉花桔梗，放入土堆之中，又拿起担子去挑土了！如果成功，只要夹上十几回，当晚不完成任务了？
父亲从取土处回来，感觉脚下不对，大声怒吼起来，谁放的？快拿走！！！
我脸上直发烧，汗水直冒，灰溜溜地又将棉花桔梗搬走，重新加快挑圩的速度……。
那晚我拖着疲惫的身躯，还有何时完工的愁畅。一路上，父母亲深情地说，国家出钱给我们开河修闸，我们自己的连圩都修不好，弄个稻草棉花桔子放里面，夏天漏水，冬天凹陷下去不是害自己吗？自家的事可以原谅，集体活一点不能糁假呀，做事做人一个样。
就这样一连干了几个周未，年前终于完成了与两边连圩合龙的验收任务。
大学毕业后的1990年冬日，去兴化市老圩、中圩、下圩财政所督查农业税进度，清收欠税，小住中圩财政所陆加余家里几日，半夜惊起：“我农村户口转了，今年家里还分配挑圩任务吗？”
“兴化水防大圩之外，有鱼鳞圩，即普通合匡水田之小圩也。其宽约在五六尺，七八尺之谱，高出田身数尺之上。此圩一伤于雨水之淋漓，二伤于风浪之刷洗，三伤于行船之捣坍，四伤于西水之冲毁，五伤于旱年之剥裂，是以日日损坏，岁岁退缩。必须春冬两季，主出钱而佃出力，公同合作，加以培修”。近读民国阮性传《兴化县小通志》，那时下河人骨子里冬季无闲日。

时下机械化了，换了人间，冬季挑圩，成了诗与远方！但愿二线后冬日不闲！

金色阳光

以前每年冬季都要去外地挑大圩，还是义务劳动，自带口粮饭菜，其实没有什么菜，就是萝卜干、老咸菜，最奢侈的是大白菜，有条件的放的粉丝，在那艰苦岁月的日子里，农民工没有任何抱怨，任劳任怨的挑着大型圩堤分配的义务工，一干就是一个冬天，连一分钱报酬都没有，现在交公粮、挑大圩的农民，年老了，但国家的劳保与他们无关，想想处在最低层的劳民，当官的应该对他们好些！

直言不讳

不堪回首的岁月，一张奖状，一只搪瓷脸盆或一只搪瓷茶缸就能化解所有的苦痛。。。。
中国的老百姓对这个国家的付出是巨大的，是完完全全的奉献，无怨无悔的那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