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采菱

兴化三水园论坛

八月采菱

吴沁潼

七菱八落。
昨日西风骤雨。灸热聒噪，渐渐消逝。母亲拿出每年翻菱塘椭圆形的澡桶，上了水码头！
“你八十多岁了，还是我翻菱吧？”
“你这么胖，想洗澡？菱塘里澡不好洗，又刺又缠脚的。我今年又瘦了几斤，翻点菱让你尝尝，再不翻菱就掉水了，你站岸上看看，菱采的差不多了，用扣着桶的塑料绳，把我拉回上岸就行了。”


老家门前一条河，母亲没有象邻居家养鸭、养鹅。春天撒上几把种菱，加上自然脱落的上年菱，至夏日，挨挨挤挤，密密匝匝，己是碧绿一片了。
等到我一回家，母亲恕怒叨叨，急盼着下河翻菱。
只见娘娴熟地坐上澡桶，一只手掀开雪花型的菱蓬，一只手扫视着隐藏在水中、叶下的菱角，老的没等上手，浸入水中，嫩的象刚出生的胎儿，软软鼓胀的脐带连着，还紧紧握着大人的手，只有不老不嫩的四角菱，轻轻一拽，便放入澡桶后侧！
清晨半个时晨，大半篮子菱角，连同周身湿漉漉的母亲，让我从木桶中牵来、扶出。
菱角是里下河人，房前屋后，河沿随意丢种而生的水生植物，也是我们小时候的夏日水果。
河边，浅蓝的花儿才稀稀疏疏盛开池塘，我们就用竹杆挑开几何对称状的菱蓬，寻找下面的菱角，以至常常扯断了河沿的菱根，随风而去，至秋后菱角下市时，也能在河道下游一隅，繁荣成片，采到新鲜的菱角！

这个抢抓茭角早、迟季的做法，只有我们谗神才知。
但漂落的散菱蓬，河底不知深浅，上世纪七十年代，邻居家小女孩因散学途中去河道翻野菱，溺水而亡。
当时一发现，村民紧急敲盆，全村人个个飞奔过去，纵身跳入水中，与此同时，十几户家人，拿来了十几口黑黑的大锅，齐聚河边，锅底朝上，将女孩肚子朝下，大人牵着手脚，扒在黑锅脐上，一次又一次去压腹中的河水，又飞奔地牵出村中牛泪里的老牛，将女孩压在牛脊背上，抽打着老牛奔跑，奔跑，任凭用什么屡试不爽的土方法，软软的女孩还是没见口中吐出水来。看着河边被我们提前拽下无根的菱儿，想到小学课本里《西门豹治邺》的故事，我恍惚，难道她就是河神要娶的媳妇？
…….
以后的岁月，随着1981--1983年的联产承包责任制，田分了，牛宰了，机器分了，船也几户一艘，只有各家老宅对门的河面，归己自由选择。或养鹅或养鸭，老力少者，春撒一把种，秋收万颗菱。
菱角、鸡头…成了水乡夏秋随遇而安的水果，或菜蔬！嫩的一剥放入嘴里，甜吱吱，水灵灵的。老的剥壳，烧淘汰的刚打鸣的小雄鸡，成为八月时尚荤菜。
时下，七、八月，泰州、兴化城早己有“卖角老菱唷”的叫卖声。
我拿出小人书与孙女边剥菱边请故事！
一个北方人在江南做官，一次酒席上，先上了道煮菱角，他连壳吃！朋友告诉他要去壳。朋友又问，你们北方有吗？他说“山前、山后”都有。
这是明代江盈科《雪涛小说--知无涯》的段子！其实我们小时候首吃板栗、香蕉，不也是如此？
让孙女剥菱，我再讲菱的故事，是让后人不要“小麦当韭菜”！
文写此处，应该结束了吧？但还是职业恶习，要引一段真实的事情，怕“水深（河道保洁）火热（桔杆焚烧）”财政专项资金最难检查的项目人反感。更怕编辑说，你的上百个会计科目、专项资金散文太敏感了，不好发！
那是十年前，我与兴化市纪委常委周天林一道检查兴化市下圩镇、陈堡镇河道保洁！电视、报纸上广告写得清清爽爽，群众举报属实，奖励100元！
在下圩镇，我们用挂桨船刚检查上岸，又接到举报，在渭水河与盐城交界处还有…到了陈堡镇，我们检查的挂浆船在前面开，后面一渔船挂奖尾随其后，前后二天，到了检查的镇郊曹黄村，渔民下船打招呼：
“得罪，得罪，我家门前种的菱塘，全用绳子围好了，换点小孩秋季学费钱，能否高抬贵手？”

千垛酒鬼

贴近生活，楼主皆是生活的赢家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