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欠蟹农一份情

兴化三水园论坛

作者∶张学诗


“赤日炎炎”时候，我们这里下河水乡，辛勤忙碌着的，不仅是粮农，更多的，是蟹农。


每年暑天，我总会从兴化回到我在100里外的小镇大营，在那一座给两棵亭亭如盖的桂树绿荫遮蔽着的小院，休闲，小住。


每每的，也会在傍晚时候，和妻一起，随着三三两两、相识或是不相识的人，经海沟河上的水泥桥，来到永丰镇境内，沿着河南的那条乡村公路，自东而西，慢慢地散步。


沐海沟河上、一望无边漫漫远远的蟹塘上，随风吹来的清清凉凉的水气；听一只只鸟儿，回归一棵棵绿树一个个鸟巢的叽叽喳喳的鸟鸣；观远处的天边，硕大浑圆缓缓西坠的一轮红日……颇有一番向晚的情趣。


在这海沟河畔，一个个相连相接的蟹塘边上，我也认识了不少养蟹人。


那位虽说八十挂零，依旧精神矍铄，养着10来亩螃蟹的黄姓老人；那位放弃了在南通当厨师的行当，带着从四川娶回来的媳妇，回家养了二三十亩螃蟹的高姓汉子；还有，请了好多塘工，承包了几百亩水面，作为“外来户”的养蟹老板……


炎夏，正是螃蟹一个劲地生长的时候，也是蟹农们劳心劳碌乃至于劳命的时候。


每当我们在海沟河旁、蟹塘边上的乡村公路上漫步，他们，还都围着蟹塘，在忙活着，用抽水机，从海沟河往蟹塘里抽着活水；在齐腰深的蟹塘里理着水草，好让蟹儿，在炎炎的午后躲在草阴下纳凉；还有喂食、喂药，唯恐半大不大的螃蟹在夏日里生病……


还记得，前年夏天，在蟹塘边上，那位外乡来的塘工，一边从海沟河往塘里抽水，一边和我说过的话，“都说螃蟹好吃，可养蟹的苦，又有谁晓得？”


可是，实实在在，让我不安的是，我还是欠下了，一位辛劳的蟹农，一份难忘的情……


去年，初冬的一个周末，我和妻，乘中心校小朱校长的顺车，从大营回兴化。


从我所住的小院刚出发，小朱就接了一个电话，原来是他在合陈镇养蟹的舅舅打来的，让他带些螃蟹回去尝尝。


“舅舅的话，还是要听的”，小朱笑笑，对我说，“只好多弯一些路了。”


小朱从镇上的一家水果店，买了两袋各色的水果，上车，经202县道上建成不久的海沟河公路大桥，进入合陈镇境内，向西几公里，就到了他舅舅的蟹塘了。


还没到蟹塘，就在公路边看见一位提着一挂螃蟹的蟹农，站在路边，60出头的年纪吧！很有精神，只是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，给他的脸庞，留下了黝黑的印记——我知道，这也是特殊的印记呢！哪一个养蟹人的脸上，不都是这样的黝黑？


小朱下了车，给舅舅递上了水果，接过了那挂螃蟹，又在他的身边，叙说着什么；也许，是问候着他的身体，打听着今年养蟹的收入……我想。


小朱上车了，可他不是朝着兴化，而是拐弯，跟随骑着电瓶车的舅舅，往他舅舅养蟹的蟹塘方向开去。


小朱告诉我，刚才舅舅批评了他一通，“车上还有人，你怎么不告诉我，再带一份？”


我和妻，都劝小朱回去，可车子已经走上通向蟹塘的单行道，想调头，也只有到了蟹塘才行。


到了他舅舅的蟹塘了，几十亩的水面，已经差不多收获好、销售好了，只是在蟹塘中央，一杆杆竹篙的水下，还存放着一只只满是螃蟹的网兜。


我和妻，还在车里待着，催着小朱，快点走，绝不能欠他舅舅的情。


小朱嘴上答应，跟他舅舅说了，可他舅舅呢！理也不理，撑着个小船，到了蟹塘中央的竹篙下，提上两个网兜，分别从两个网兜里，动作麻利，一只一只地往外拾着螃蟹……


回到岸上，他把那一挂公母搭配好了的螃蟹，让小朱放到了后备箱，等到兴化时，再交给我。


我本想下车，说声谢谢！小朱说，时候不早了，我们走吧！映在车窗外，是小朱的舅舅，那位朴实的蟹农，黝黑的脸上，写满的真情的微笑……


这事过去了大半年，也让我愧疚了大半年。


也想，什么时候，买几样水果，带几样糕点，和小朱一起，再去他舅舅的蟹塘边，真诚地说一声：“谢谢！”可小朱轮岗，到附近的新垛中心校了，一时也找不到机会再乘他的车。


有时，也会这样想，对于这份朴实的真情，单纯物质上的弥补，或许是肤浅的；只有感自肺腑、发自内心的铭记，才是一种最好的回报。


就先把它，珍藏于心底吧！


什么时候，都会常常忆起。


——我欠蟹农一份情……

陌上野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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