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六夜——春节闭幕式: 文/倪高扬 外地都是正月十五闹元宵,兴化“端午不兴兴端六”,偏偏推迟一天,称着“十六夜”。这并非兴化人“外癖头”,其传说有两个版本。一说,某年宰相李春芳兴师动众浩浩荡荡(兴师动众既有浩荡的意思)回家过元宵,谁知途中有所耽搁,抵回时已是正月十六。怎能让难得回家的宰相扫兴呢?望眼欲穿的父老乡亲计上心来,就在正月十六晚上热热闹闹地为宰相补过了元宵节,以后便流传“十六夜”的习俗。二说,张士诚自兴化戴窑起兵反元后,一路凯歌。后来,朱元璋击败张士诚“自损八百”,迁怒于张士诚的起兵之地,谋划于正月十五到兴化戴窑一带大开杀戒,耍耍威风,目标是门上挂灯的人家。军师刘基得知后实在不忍心,装作仙家提前来到戴窑一带,暗示人们当年回避元宵节,以免灭顶之灾。有人对刘基的话将信将疑,元宵节那天一切照旧,结果惨遭灭门。由此,兴化人一提起正月十五便不寒而栗胆战心惊,元宵节因而顺延为“十六夜”。 民间有“十六夜打亲戚”之说,如同“安民告示”,明天起全面复工复学,任何人不得再做亲戚了。今夜是春节的闭幕式,何不抓住“青春的尾巴”再疯狂一把呢? 儿时的“十六夜”真的好热闹,许多场景时常萦绕在我的脑际。 剥(烙)糍粑是每户人家的必备节目。用糯米粉做成洋钱大的黏烧饼,两边烙成焦黄,趋势用香油和糖水烹炒。滚热的糍粑泛着点点气泡,油光可鉴,酥软糯香,鲜甜可口。围着锅角的孩子早已垂涎三尺,滚烫的糍粑在嘴里翻来覆去打滚,所唱的混淆不清的歌谣“十六夜,剥糍粑;糍粑黏,买块田……”只有渴望富足美满的父母听得懂什么意思。 “炸老鼠眼睛”是各家上演的又一节目。就是将贮藏做种的花生、瓜子、蚕豆、玉米等各拿出一点用锅炸炒。一是给孩子们香香嘴;二是检验种子的发芽率,爆炸率越高则发芽率越高。传说这“哔哔啪啪”的爆炸声会把老鼠眼睛炸瞎,免除鼠害,因此,各户人家乐此不疲。 闹花灯是孩子们最为陶醉的。父亲制作的各具特色的花灯(也叫白果灯)是孩子们炫耀的资本。夜幕下,孩子们提着火红的花灯三两成群,犹如星星之火飘荡在巷道上,时而如同拜年一般穿梭于左邻右舍,争先恐后地说上练习好的祝福语。主人一见喜笑颜开,一边夸赞花灯好看,一边递上一对“拜烛”,以延续光明、助力灿烂前程。 场面大而热闹的要数“豁钝事”。男女老少成群结队,聚集在谷场边或路道宽阔处,抱来一堆干谷草,夹上两挂子鞭,点火燃烧。“浩浩浩,哈哈哈”,一个个欢呼着大笑着,从熊熊火焰上跨越过去,折回来再次跨越。小孩子跃跃欲试,成人便用膀臂夹起一跃而过。大家之所以不亦乐乎,不仅图的是一时玩火之刺激,而是希望真的像传说那般,烧去晦气、烧去霉事。 送桩子最富“想像象力”。桩,指拴公牛的木桩,隐喻男根、男孩。担当小丑的白天偷偷地拔好牛桩,当宝贝似的用红纸包藏着。晚饭后,一帮青年汉子嘻嘻哈哈地来到事先“踩过点”的人家,吵吵闹闹挤进未育夫妇房间,将牛桩塞进床上的被窝里。主人尴尬的笑着,递香烟,放鞭炮,做夜肴……送碗与送桩子如出一辙,但略微文雅了一点。这碗必须偷自多子的刘家(因“刘”与“牛”谐音)。那时有小孩名叫“桩伙”或“刘碗伙”的,你就该知道是咋回事了。比送桩子更为荒唐的是送河蚌。一帮好事者敲锣打鼓游街似地上门,将红纸包裹的河蚌塞进大龄剩男的被窝。主人“呵呵呵”挤出“苦恼人的微笑”,“噼里啪啦”放鞭炮“迎新”,好酒好菜款待“娶亲”者。往后果真应验,这帮“有功之臣”还会上门“敲竹杠”一次。 如今的“十六夜”有吃元宵、看花灯、猜灯谜等文化活动,鲜见烙糍粑、炸老鼠眼睛的,传统保留节目唯有“豁钝事”,无论乡村还是城区仍旧风靡一时,可惜,热闹程度远不比我那孩提时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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