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只土公鸡

兴化三水园论坛

一只土公鸡

文/吴文国

        现在吃鸡随时都可以在菜市场，买一只杀好的干净鸡回家烧或烤，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。然而在四十多年前，我在一个农户家吃的土公鸡，那滋味令我终身难忘。
        当时国家刚刚实行包产到户责任制，只要按规定交公粮和上缴款，多余粮款归自己所有，所以各家各户种田积极性高涨。由于包户种植，每家每户在春季青黄不接之时，都有可能遇到购买农用物资资金短缺的问题，这时农村信用社就发挥大作用了。
        我当时负责沈伦乡信用社一个片六个村的贷款发放和收回工作，在贷款发放前，必须走村串户，调查了解具体农户实际困难情况与资金需求，切实帮助农户解决实际困难，渡过春季困难时期。当时一般都是凭个人信用担保放款，夏粮或秋收后还款。农民的诚实、善心，民风的谆朴纯真浓厚，如不还款良心过不去，好像对不起国家的帮助，所以很少有借了款不还的现象发生。
        随着经济不断发展，越来越多家庭不局限于种田了，而是搞起养植业等副业了，比如养鱼、养鸭、养鸡、养猪等，资金缺口越来越大，风险也越来越高，那就采取联保或互保等措施防范风险了。由于我经常到村到户，帮助他们解决资金困难。常常交流接触，绝大部人都了解熟悉。从他们的眼神中也可以看出，对我还是有感激之情的。有一次，有一农户申请贷款需要养鸡。需要到现场了解土地征用情况，本人是否有养鸡方面学习培训，自筹资金是否落实到位及担保人同意手续。到了饭点我刚要走，农户将村支书喊来，挽留我一起吃中饭，碍于情面我免强同意，我说:“家里有什么吃什么不要出去买菜”，农户说:“行，那就吃家里土特产吧！”。
        在天井里只见他喊着老婆拿着渔网，抓点鸡食一撒，鸡看见食后争前恐后直奔而来，农户撒下渔网逮住一只土公鸡，吩咐老婆上灶烧水。老婆拿着葫芦瓢舀几瓢水，算好人头放入鸡蛋。它是老式铁锅灶，先用穰草点火，再点燃硬柴火（如棉花秸秆或黄豆秸秆），拉着风箱“呱嗒呱嗒”的声音响起，是在练习吐纳之功。吐，吐出藏在身体内的晦气、躁气、喧嚣之气；纳，是海纳百川之纳，吸入的是清明、洁净，是原野上的清新与静谧。随着风箱一来一回，火苗更加旺盛大火裹着铁锅，一会儿水开了。农户老婆麻利拿刀抹颈，瞬间鲜血喷射到点滴流尽，浇开水拔毛开膛破肚，切成小块，清理干净一气呵成。农户夫妇交换位置，农户拉风烧火，老婆掌勺烧菜。只见她用勺舀点菜油“吱吱”冒了青烟，迅速抓点葱姜倒入鸡肉，烹点酒曝炒，多加点水和适量盐，鸡汤沸腾了，在沸沸扬扬翻滚，鸡汤越烧越白。满满的一盆鸡和汤端上桌，金黄的鸡汤闪着诱人的光泽，上面点缀着几朵香菇，犹如一只只小船，荡漾在金波上。凑近深吸一口气，啊!暖暖的、浓浓的香味再次让我垂涎欲滴。用小勺舀上原汁原味汤喝了一口，鲜美鲜味刺激了我的五脏六肺，夹起一大块白嫩的鸡肉，塞进嘴里。鲜美的鸡汁伴着嫩滑的鸡肉在喉咙口滚来滚去，迫不及待地冲向我的胃，我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兴奋地张开着嘴迎接这人间美味。霎时，我的整个身体都充满了展翅高飞的力量。我端起酒杯（大麦酒就是最好的）先敬主人表示感谢，后敬支书表示感谢工作上帮助。农户老婆端上鸡蛋和小碟盐，又忙着利用棉花秸秆余火炒盘花生米，花生米“劈里啪啦”不断响起，过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少，不响后立即起锅不嫩不老。菜是一盘花生米、一人一个鸡蛋、一大盆鸡，菜虽不多但我们相互敬酒气氛融洽热闹。这时院门不知被谁推开，进来一位背着药筒的女人，农户说道:“噢，是姑娘打药回来吃饭”，我连催到:“叫她和她妈一起过来吃饭（过去农村风俗女人不上桌）她们不来，我们不好意是再吃菜了”。在农户再三说服下，姑娘揭去斗笠脱去雨披露出真实面貌。估计在二十岁左右，身材丰满，皮肤白里透红是农村特有的健康美。只见她圆圆的脸，乌黑头发扎上左右两个小辨子，，樱桃小嘴，鼻梁高翘，一双大眼睛不停转动。当我与她四目相对，她的脸颊泛起红晕。不知怎么的，是酒精加速血液循环作用还是年轻男人荷尔蒙捣乱。我的脸部血液好像也在加速循环红晕起来，立即移开目光，看看门外，假装正经继续喝起酒来。
       饭后我再三向主人表示感谢。这顿饭虽然菜不多，但吃得相当有滋有味，以后不知怎么的，始㚵吃不上这样的土公鸡口味了。我想有可能是铁锅曝炒和原始散养特有的口感，更主要是农民对人友善、诚恳、谆朴的感情，只要你帮助农民那怕一点小事，农民都会记住你，他们都会有感恩的心，用不同的方式报答你。

成忠实

回忆是对当前纠结的释怀方式，好文情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