筷 子

兴化三水园论坛

  筷       子

文/吴文国

        前几天在无意中整理老式床头小柜时，在一个小抽屉里发现长条形小布包。打开一看里面包裹着长条形的塑料布，里面有褪了颜色红色的纸（时间长了已破损）。一下子拉回到五十多年前我生病时，母亲为我驱鬼避邪的三根筷子的往事，当时的情景还厉厉在目，终身难忘。
        记得我小时候，有一天，天空灰蒙蒙的，村庄也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意象里。我躺在床上，盖了三层被依旧喊冷。我说；“妈妈，我飞起来了，翅膀有点重，前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”。只听见母亲焦灼的脚步声，来来回回，嗵嗵响。
        母亲从厨房里取来三根筷子一只碗，用勺子舀点水，坐在床前，外面的灰蒙蒙把土屋之内也涂抹成灰蒙蒙。很多年了，我总不能走出这样的意象，就像一个疲惫的旅人，看不到来处，也看不到远方。母亲把三根筷子并在一起，像一位神仙附体的法师，嘴里念念叨叨，边说边用勺子对准筷子浇点水，走吧，是谁你就站住，我们不曾得罪你，我们也不曾欠你什么东西，筷子松手倒下。再重复动作，母亲换了另外一个人开始念叨，是你吧，是你你就站住，没钱花了晚间我给你送上三两纸，孩子小，你走，越远越好。
        筷子站住了，三根筷子此时紧紧团抱在一起。母亲脸上的愁容渐渐退去，把筷子在清水中蘸了一下，在我的额头，脸颊，鼻翼，分别点了三点，这才走到门外，把清水倒掉，把筷子放在倾覆的碗底上。然后，母亲用菜刀围着碗筷使劲在地上剁，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。

        这是会听话的筷子，作为母亲手中的法器在帮我驱散不洁之物的侵扰。一整个夜晚，母亲用额头轻触我滚烫的额头；我则在灰蒙蒙的天空越飞越高，云团在挤压，我努力伸展翅膀，看见蜿蜒的河堤，看见流淌的河水，看见秋天的田野，更看见我居住的土屋。
        翌日，高烧退去。长大后我才知道，这是母亲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，用她的思维方式和方法，借助筷子显灵，有目的烧纸（送钱）给谁，吹散缠绕我身上的幽灵，早的康复。其实是一夜过后，我是用自身的免疫力与病毒搏斗胜利退烧的。
        筷子的起源，还有很多传说：一说姜子牙受了神鸟的启示发明了丝竹筷，一说妲己为了讨纣王的欢心发明了用玉簪做筷，一说大禹治水的时候为了节约时间以树枝捞取热食而发明了筷子。也有学者提出，在很久很久以前，我国古代人民在喝茶的时候，由于不容易将其中的茶树叶捞出，从而发明了筷子。
        中华文明几千年，筷子也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经历了无数次的改良和发展，这才形成了如今我们所见到的模样。筷子的标准尺寸是七寸六分，象征人的七情六欲，这一尺寸不仅仅是为了使用方便、更是告诉我们要懂得节制。筷子一头圆一头方，圆象征天，方象征地，“天圆地方”代表着中国人最初对世界的理解。筷子的材质多种多样，其最早是由竹、木、骨、瓷等制作而成的，甚至还有名贵的金筷子和银筷子、象牙筷子，而我们的日常生活中，筷子最常见的材质为竹、木、金属、塑料等。
        在我们乡下，筷子的使用颇多禁忌。一是不能直接将筷子插在饭碗上，像是坟头上供、会被老祖母责骂。二是不能在吃饭时敲击饭碗，母亲说像叫花子一样，将来没啥出息。三是不能夹菜时筷子像雨点样落下，好像饿死鬼托生的。想来也是，既然生而为人就要有点做人的样子，乡村并非顽固不化的蛮荒之地，我们只不过在用自己的方式启蒙。
        在结婚喜事中，头一天专门请老表家或有威望长辈家的男孩，来新婚房“暖床”睡觉。第二天早上结婚当日，主家端来早饭碗给男孩，故意不带筷子，当男孩吃早饭找不着筷子时，自然高声喊起“筷子”，寓意早生贵子，是为了讨个好口彩。
        我幼小时，妈妈就教我使用筷子。筷子是每个中国人餐桌上都少不了的餐具，对于中国人来说，筷子不仅是一个吃饭的工具，是一种传承，更是一种承载母亲母爱的情怀。
        我要永远保管好这三根特殊意义筷子，要当着传家宝传承。它不仅仅是当年母亲驱鬼避邪的神器，而是母亲心系子女、爱护子女，心疼女子大爱无疆的母爱，也用此小文怀念母亲母爱的伟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