葡萄熟了

兴化三水园论坛

葡萄熟了

吴沁潼

县级小城老宅的葡萄熟了。

除分享外，我小心翼翼，先将干瘪瘪、软汪汪的去掉，再用剪刀连梗带叶，采摘了一串串、圆圆的，外粉内紫的葡萄，装满一大塑料桶，带到儿子家！
孙女拿起葡萄，洗净就吃！“这不是葡萄，怎么还有皮，还这么软？”
桌上盛放着儿媳从超市买回了一周的夏黑、阳光玫瑰 、提子等品种葡萄，孙女还是吐了我老宅带来的葡萄，去吃了不去皮、也难撕皮的超市葡萄了！
一团热情似今夏连续高温的我，心一下凉了。我与妻子，成了城里暑期儿子商品房里吃葡萄的唯二食用者，送人？如碰到这个笑话，没有卖相，更无包装，岂不尴尬？一周后，我不得不用榨汁机榨了。


人的食物是有记忆的，我小时候吃高邮农村农宅的葡萄就吐皮，绕口令“吃葡萄不吐葡萄皮，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”我从不会错，这叫吃的记忆法。熟的葡萄，摘下，没几天就软了，坏了。所以家家种上一、两株葡萄，紫了即熟，随熟即摘，剥皮就啖，所以葡萄多用来欣赏的，饱口福是个慢生活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。记得吃得最多那晚，那肯定是我酒多了。月色朦胧中，枝枝蔓蔓的葡萄架上，叶儿多老了，有的枯萎了，随风飘零，唯有绿色、紫色、紫绿相间的葡萄串下，摘下几十粒，唯有紫色的。汁里带甜，甜中微酸。清风过处，皮落满地，醉意也渐渐消了。但这次醉酒，是我18岁考上大学的唯一一次，那是1984年8月20日，收到大学入学通知书后，姐夫黎春杏带着他单位领导一同前来祝贺，他们后来告诉我，那晚，我一共喝了一瓶白酒，24瓶啤酒，可惜，那时农村还没有葡萄酒。唯有一遍又一遍的广播里播放的台湾民歌《酒干了敞卖无》、《蜗牛与黄鹂鸟》！

“阿门、阿前一棵葡萄树，阿嫩、阿嫩绿地刚发芽。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，一步一步地往上爬。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，阿嘻阿嘻哈哈在笑它葡萄成熟还早得很哪现在上来干什么？
阿黄、阿黄鹂鸟不要笑，等我爬上它就成熟了”
这首台湾民谣与这种农村老宅原始葡萄，真的是异曲同工呀。
家乡人叫葡萄就是葡萄，以后葡萄品种多了，就起了个大名，叫巨丰葡萄，属庭院经济，后来市场经济，有了大田种植，多了，上街卖，再多了，容易腐败，当然只有做酒了。
现在干脆不叫葡萄，直接叫“夏黑卖唻！阳光玫瑰卖唻！”天天路边喇叭里，自动循环播放！！
国人对动植物的命名，葡萄最很奇特！由酒出名，母凭子贵，才有水果“葡萄”的姓名，真是皇后、太子、Y環之命。外戚专权后，它又起了他名！
《史记.大宛列传        》记载“在大月氏西可数千里。其俗土著，耕田，田稻麦，蒲陶酒。城邑如大宛”。“蒲陶酒”的最初文字，也是“蒲陶酒”出名后，“葡萄”才最初出现。至于那更为最出名的，便是王翰《凉州词/其二》“葡萄美酒夜光杯,欲饮琵琶马上催”，最为耳熟能详且悲壮的唐诗了！
如果我选小学生的古典诗词，我肯定是戒烟戒酒的，还其真面，选用元代卢琦的《蒲萄》“夏半葡萄正熟时，累累满架紫金垂。”
紫金才是葡萄的本色！

兴化城里老宅的巨丰葡萄，熟了，就是紫金。树是我工作后从淘汰的、从拆迁公司那儿买来的！很粗，成年男人的膀子那么粗。
它是城郊的葡萄园种植的，拆迁了，卖了棵棵成熟的老树。这拆迁了的葡萄园也曾是我的伊甸园。
春天，干枯的枝条，开始冒出嫩嫩的绿叶，不多日，新开的枝叶下，长出圆圆的小串儿，象毛绒绒的。大学毕业那年早春，大学公示栏内，xx系男生与xx系女生谈恋爱的处分公告，贴的越多，撕的越快。我与同学约定，不在校园恋爱，就在我，连着她的小县城，每一支河流、每一条巷子都熟悉的兴化，在兴邮公路兴化城郊的葡萄园见面。
春天是微醉的岁月。葡萄园里月色朦胧，影影绰绰，且无风雨也无人值守，真好！
大学毕业后的夏日，我们也通过书信，约定牵手葡萄园下，阳光透过密密匝匝葡萄叶的缝隙，洒下斑驳的光影，那一串串青滴滴、绿莹莹的葡萄，如玛瑙似翡翠，在藤蔓间摇曳生姿。女友采了一粒，苦涩难咽！！
“我妈说，不在一个县，调动比天难，不行，我们分手吧”！我没摸过未来丈母娘家的门栓子，也太不象话了！

没等葡萄熟了，紫了，我再也没走进那葡萄园一一那唯有成熟才有人值守的紫色葡萄园。

几经周折，凭着一股牛脾气，将八十年代大学生全省新闻一等奖、散文一等奖等发表的几十篇文字，天女散花，胡乱邮寄，一周后收到一单位回复。“同意调入，到人事科报到”。
一周后我调到了女友即未婚妻即妻子的所在城市。
不几年，正好，那葡萄园面临城市扩张，拆迁。春日里，拆迁公司的人拿着葡萄根在兴化宁盐公路化肥厂处售卖，大的一棵25元，小的20元！我买了根粗的，植入庭院，当年挂果，次年就枝枝丫Y，到处乱窜，恣意蜿蜒，硕实累累，不得不年年寻求当年走向，向南？向北？年年享受着欢乐的葡萄园，不，伊甸园的时光！！
年年岁岁，巨峰葡萄成为夏日解渴、纳凉、读书的打卡地。而今也是儿子一家暑期的欢乐谷。

今年五月，孙女从学校写了篇作文，说在班上交流分享了，让我爷爷奶奶高兴高兴。
“去年暑假我去了爷爷城里和农村太太老家，院子里都有一棵葡萄树。果子象超市里葡萄颜色一模一样，青青的，硬硬的。可爷爷、太太没有摘给我吃！我想，他和她要卖个大价钱？
等到我有了小弟弟、小妹妹，我再带几个大同学一起去，爬上葡萄树，去偷摘那一串串诱人的葡萄。我们一边吃着葡萄，一边嬉戏玩耍，让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院子里。”
我点了句孙女二句。
“你动画片看多了，那葡萄树能爬吗？那青涩的葡萄是爷爷太太不给你吃吗？”

东园居士

妙哉！

赞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