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袁小龙
古镇戴窑,是一个最有人间烟火的地方。 早在唐代时期,这里就有了烟火不断的“灶”。那时这里一片临海泽地,先以晒盐为主,后工艺提升,最早实现“改晒为烤”,由灶产盐因而得名为“灶产”。后来,再向东有了“头灶”“四灶”等地。 到了元末明初,这里开始了“窑”的时代。烟囱高立,窑烟四起,以盛产砖瓦而闻名,朱元璋定都南京,城墙窑砖就产自这里,因以戴氏窑业为主户,故后来改称戴窑。 坐落韩窑的韩乐吾,是最识人间烟火的人,每逢傍晚,他总会站立高处,观察村庄民情,如哪家烟囱不冒烟,说明家贫不继,粮草“断顿”,他就立马施舍粮米,济人救急。乐吾的善举,传遍四方,后来被皇帝封为“东海贤人”。
这里交通便利,四通八达,历史上是有名的水陆交通枢纽,浩浩荡荡的车路河沿镇穿过,直奔川东港。镇区似“江心小岛”,空中鸟瞰像一颗涵养在四面湖水中的珍珠。镇西头,是几粒碎岛散垛,抵挡西来水势作缓冲,成为镇区天然屏障,时刻固守小镇平安。 镇的东首是硕大的湖面,名为东北泊,远远望去,浩渺的水面上,飘着一个红色的航道浮标,到串场河的交界处,又是一个高高的航标灯塔,日夜引导船队远航,这里取名为灯塔村。 东北泊北岸是老轮船码头,一眼望去,那挑担的、摆摊的、拉板车的,还有卖糖球的,每天都是人声鼎沸,熙熙攘攘。 码头边的大轮船,承载着多少人的梦想,由此出发,行至远方,每次启航,那高昂的汽笛声,在小镇的上空久久回荡。 由镇向北,是一条宽阔的塔子河,这是通往镇内村庄的河道,河道两岸土地肥沃,五谷丰登,六畜兴旺,河里行船匆忙,令人印象最深的,还是撑船上街送公粮。 说古镇地貌独特之处在于临海造地,在于四面水荡,镇南上万亩芦苇荡,规模远超“沙家浜”,后挑车路河,填成了鱼塘。镇的东北,也是数千亩荒田柴滩,后填土成居,270元一宅,350元一基,故有“二百七”“三百五”的怪名。 镇北三里路,是有名的“凤凰嘴”和“东古竹园”,还有那早期的“千人湖”,风吹草低,麋鹿成群,这里才是麋鹿的“第一故乡”。谁曾想,这里有农民劳作,一锹挖出“良渚文化”,被考古命名“东古遗址”,与蒋庄“良渚文化遗址”遥相呼应。
(图﹕太医) 这里,自古以来商贾云集,百业兴旺。远古时就是海边盐市的集散地,以市屯村,地处最东海边,因此一度被称为“东村”,小镇从骨子里散发着营商之气。 楼东山大桥是历史悠久的标志性建筑,桥身跨为拱型,蔚为壮观,桥下收湖口大水而下泄,水流湍急,大有泸定桥水之势,路人常驻足观看,思绪良久。 桥的东北侧,便是远近闻名的楼东山集市,每到逢集,四乡八镇的人们都纷纷赶来,一时间卖小猪、卖牛的,卖胡椒、山芋秧子的,卖鸡蛋、蔬菜的,还有那算命打卦的,热闹非凡,令人流连忘返。 镇的中间有一条东西向的夹河,夹河两岸为繁华街道,街上店铺林立,油坊、酒坊、豆腐坊,饭店、旅馆、浴室,理发店、鞋子店、铁匠店,打烧饼、卖油条馓子,还有冲茶水的,应有尽有。 曾记得国营企业的“大本营”,那时坐落这里的药厂、轧花厂、砖瓦厂,全都是“国字号”,被人们自豪称为“三大厂”。登高环视四周,那轧花厂的汽笛哨、制药厂的高水塔、砖瓦厂的大烟囱,还有那簇拥而错落有致的民居,构成了一幅美妙的古镇图,“三大厂”也似乎成了戴窑人的鲜亮标签。 世世代代戴窑人,注定是个“业主”。认准一个理,谋定一件事,就一定把它做成产业。这里的窑业、烟业、药业、煤业、米业,曾经的、现在的,可谓是“五业兴旺”。 戴窑人,从不缺智慧。将一粒普通大米做成支柱产业,成功认定“兴化大米”地理标识,购销全国,通江达海,轰轰烈烈,方兴未艾,戴窑粮食市场的排名,一直稳居全国最前。 戴窑人,从不缺文化。窑业是这里的“基业”,尽管窑址残存,但“窑文化”却源远流长。韩老的热情和执着,建起了第一个“戴窑砖瓦博物馆”。张总的笃定和坚守,做起了“砖窑”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独特文章。一首流传至今的“窑工号子”,铿锵有力,唱到了中国农民丰收节的现场。 戴窑人,从不缺乐趣,生活有滋有味。走在街市里,那诱人的馄饨味、鱼鲜味、糕点味、酱菜味、酒香味,又可谓是“五味杂陈”,深深地刻在人们的记忆里。特别是那令人垂涎三尺的馄饨,吸引无数食客品尝,记得小时候姑父带我吃了一次,也是我人生第一次吃馄饨,那绝妙滋味至今记忆犹新。 可叹的是,这里也曾几经沧桑,那七十二条龙的青龙滩,惹出了“七十二座窑镇风水”的悲壮,也经受了“一路兴化县、齐上戴家窑”的磨难,还遭受了当年日本鬼子火烧戴家窑的洗劫。 然而,古镇的风水,似乎未能被撼动,冬去春来,这里又是一片艳阳天。令人骄傲的是,革命根据地的星火,也曾从这里点燃,街中心的一间小屋,竟然是中共兴化县委成立的旧址,如今已被正式列为红色教育基地。
戴窑,是兴化的十大名镇之一。在原来的中国地图上,戴窑是为数不多的作为乡镇标注的镇,每每看到这张地图,都有一种满满的自豪感。 有人说,车路河就是戴窑的母亲河。如今的她,摇身一变已经融入了美丽而重要的川东港,一个港镇一体的新戴窑、新魅力,正徐徐展现在世人面前。 是啊,戴窑犹如一位壮士,吹过唐代“盐风”,带着明朝“窑尘”,经历无数战火,终于走出新生,一路“风”“尘”仆仆,铸就了千年古镇的辉煌和神韵。那讲不完的人间故事,唯有这“一江春水向东流”的车路河,伴随这里的过去、现在、将来,源源不断流向远方。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