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堆姑娘

兴化360家政保洁

　　          我的故乡兴化，这里的民俗独树一帜——元宵节不闹十五而是过十六夜（ya ）。

       正月中旬，热闹非凡的新年已接近尾声。但十六这一天，渐渐趋于平淡的人们又热情高涨地忙乎起来：刮锅灰，炸麻花，扛笆斗，煿糍粑……当夜幕降临，灯笼似的月亮，迫不及待地挂在村口的老槐树上；游龙似的火把跳跃着，闪烁着，如满天的星光洒落在乡村的田野，夜空被照得亮如白昼。热血沸腾的舞火把是我们小孩的“专利”，争先恐后的“跨火叉，豁钝事”是老家的全民狂欢。而我最期盼的事，是偷偷跟在大人后面，看人家请“灰堆姑娘”。

       所谓请灰堆姑娘，其实是一种类似占卜问卦式的活动，在老家人看来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。请灰堆姑娘，首先得选一处已有多年历史的老灰堆塘（据说灰堆塘时间越长、越纯，越灵验）。天黑后，德高望重的二奶奶穿戴整齐，来到白天预约好的灰堆塘旁，恭恭敬敬地插上是一炷香，双手合十，口中念念有词:大姑娘大姑娘你看家，二姑娘二姑娘你纺纱，三姑娘三姑娘请你到我家。传说中的三姑娘是灰堆婆婆最小的女儿，她聪明善良，能预卜先知，比如年景收成，婚姻嫁娶，人畜吉凶等。二奶奶念叨完毕，拿出一块新方巾，扎在倒扣的新畚箕上，畚箕口中间部位插上一根银簪子，两个出落水灵的大姑娘小心翼翼地抬起筛子里的畚箕，鞭炮声中，灰堆姑娘就这样被请回家。神龛上三炷香，三股青烟袅袅；吃饭的小方桌早早挪到堂屋中间，上面铺着一层稻糠，姑娘们分别坐在桌子两侧，各伸出食指和中指搭着悬在桌子上的畚箕的边框。

       屋子里早已聚满了等待的男女老少。大人们大多都是问庄稼收成好不好，姑娘们则羞答答地让人代问婚嫁，还有人祈福求子等等。灰堆姑娘不会说话，只是以叩头回答。有时候也会应邀请画些常见的画，比如剪刀，荷花……还能写出简单的字来，但都是连笔的，得仔细辨认和反复揣摩。小孩在旁边不许打闹，男人们不能出声，否则腼腆的灰堆姑娘会“守口如瓶”。

       清清楚楚地记得，我十二岁那年，村里来了个相面先生，“快嘴三娘”的我因为传达老师的指示，说他是招摇撞骗的大坏蛋。他怀恨在心，揶揄我两耳朝前，送人都嫌，命中注定，远嫁他乡。一句戏言让迷信的母亲心神不宁。母亲像个不甘心的孩子，十六夜主动带上我来求证灰堆姑娘:“三姑娘三姑娘你说话，我家梅子以后马（嫁）哪块？如果在本庄，您就叩一个头，外庄就叩两个头，再远就多叩几个头。”灰堆姑娘毫不犹豫地叩了两个头后突然停顿下来。两个托着畚箕的女孩面面相觑，神色震惊。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，母亲满怀希望的表情从脸上一点一点的消失。而好奇的我悄悄绕到桌子后蹲了下来，渴望能见到传说中的灰堆姑娘。空空如也的畚箕里，我睁大眼睛，兴头十足换来的却是大失所望。片刻后，灰堆姑娘似乎调整好情绪，那倒扣的畚箕就像中了邪一样对着桌子一上一下，连续叩了五个头。母亲默默地望着我，眼里充满怜惜和无奈。我却不以为然，埋怨那两个人是灰堆姑娘的托，装神弄鬼来忽悠母亲。后来，那两个姑娘在母亲面前赌咒发誓并没有弄虚作假，只是当时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控制着她们的身体，让她们身不由己， 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。

      懵懂中，我的青春被一场猝不及防的飓风刮得无影无踪。漂泊了这么多年，我终于在异乡，寻到一处安放肉身的角落。他乡的元宵节花灯璀璨，他乡没有十六夜，记忆深处那些古老而甜蜜的节日味道从未走远，十六夜迈着轻盈的脚步姗姗而来，灰堆姑娘熟悉的叩头声亲切响起。我的心随着思绪开始飘向家的方向——质朴的天空，纯净的明月，就连星星都那么的安静。我搀扶着年迈的母亲，聆听着灰堆姑娘独特的语言：梅子妈，梅子很好，余生定会阳光明媚！

转自美篇好友：寒烟一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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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奇的灰堆姑娘，现在还有吗？有谁能解释清楚吗？